结局（12）
晚上的排练室格外宁静。她没有开灯，街边路灯影影绰绰的光映在地板上，大面积的黑，大面积的静。
但我还是认得出她。总是在第一排的她，不经意出现在拐角的她，总在努力练习那一首《遇见》却还是没能在台上唱给我的她。
“其实我真的很希望二毛能得到高分。”她开口道。
我很意外，她在比赛的关键时期，却想着别人的排名。
“因为…我知道老师你很在乎。”她的声音微小，小到我甚至不确定有没有听清。
我向她走近。
“上课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，二毛的波动，会让您也波动起来。我想，是您感同身受了吧。所以我真的很想帮她，也没有那么无私啦，只是……我真的不愿意看到她在录制的时候出状况，不想让她被大家骂，更不想……”她顿住了，抬头看着我，“不想让你难过。”
她靠在墙角，抱着膝盖，像只安静的小猫。我忍不住蹲下来，摸摸她的脑袋，想开口说些什么，却发觉自己头一回感到了语塞。
“我一直这么想着，要跟她一起好好完成这次小考，一直想着，千万别抽到那首她跟我说她已经填了词的无字歌，可是，还是这样了。我明明很想唱好，却还是没有做到。”她说话的节奏急切起来，像是要辩解些什么，却又不知该怎么说。
“我一直心不在焉，真差劲。”她几乎要把头埋进臂弯里。
“不是这样的。”我轻轻靠近她，对着她已经发烫的耳朵说，“我看见了，我看见你了。”
在这特别暧昧的氛围逐渐稀释之前，她扑进了我的怀中。我明明已经举起来想要环抱住她的手臂，就这样顿住了，而后轻轻搭上她的背。
“我看见了。你总是默默地练习《遇见》，对待音乐总是特别认真特别努力，上次你偷偷哼的那首歌是什么？真的很好听呢…我很喜欢。”我说，“连你最近不像以前那样'追'我这颗星，我都注意到了呢。”
我感到肩膀一阵温热，她啜泣着。不论是台下训练那么辛苦，还是台上的发挥不尽人意，她都像个小战士，倔强地忍耐着。可是现在，我的安慰反倒是让她彻底卸下了武装。此时此刻在我怀抱里的小女孩，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。
“对…对不起老师，我可以做得更好的。”她哽咽着说，“我不想哭的，可是不知道…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突然…突然觉得，好…好委屈……我不是不想追你，是我不知道该做…做什么，我觉得…觉得自己好没用，我生我自己的气…”
我笑了：“怎么？你要追我啊？”
“不是不是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！”她吓得从我怀里抽回去，“老师你别误会…”
我看着她一脸泪水和着鼻涕的傻样子，忍住笑意：“喔……原来还是不想追我…”
“不是！我要追的！……不是…我…哎呀老师！”她挤出来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我轻轻抹掉她脸上的眼泪：“你看你，一个小哭包。”
“真的很好听吗？我偷偷哼的那首歌。”她眼睛又亮了起来。
“很特别。”我点头。
“《殆》，那首歌的名字。我写的，嘿嘿。但好多人都说不好听，所以我明白你那天的感受。虽然我跟你的差距还那么远，但我相信那种感受是一样的，我能感觉到。”她得意一笑，“大考舞台我要唱这首歌，我要在最开始就用这首歌把最不喜欢我的人赶走。”
真是个小孩。
“都赶光了怎么办？”我开玩笑说。
“那最好了，我就只剩下你了。”她看着我，更得意地笑了。
评论(4)